阿明不动声色地看着陆安许久。
然后，他作出回应：“这种事还得看证据才行。”
说的也是。可是……
“证据啊……”陆安喃喃说。
阿明怎么想呢？真的是谋杀吗？
“就像你说的，这类事情很微妙，有说不通的疑点也很正常。而且就算找到证据也不会有人信服。凭一本书就能杀人？警察会相信吗？”
阿明一边说一边将本子放回抽屉里。
小云紧接着发表了意见：“就是啊……警察会信吗？话说回来，这种事根本就可能性为0，不要随口说些吓人的话好吗！”她抬起头，朝陆安狠狠瞪了一眼。
“啊、呃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啦……我错了，”陆安做出求饶的样子，向小云双手合十地不停道歉，“我什么也不说了啊，求你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。”
“总之，”阿明看向陆安他们那边，“犯了错的人，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。”
阿明再一次不留余地地掐断了话题。
“欧、耶——事情都搞定了，一起开个庆功宴吧！”陆安对小云露出嘻嘻的笑脸，就像要掩盖什么一样。
“小幸，回去之前可以帮我买热牛奶吗？”
“……唔嗯。”
“我去吧，”陆安抢着说，“跑腿的事怎么能叫女孩子做呢？”
“你是第一天认识她吧？”阿明看一眼陆安，又将视线转向我，“小幸这个人，单纯顺从无防备，是个蛮可爱的人喔。”
咦？这是在赞扬我吗？
陆安和小云交换了个眼神就向我微微苦笑。结果阿明说了句“那么就请绅士去跑腿吧”，陆安就跑出去了。真是爱使唤人的家伙。
说起来……
“陆安是我们学校的吗？”我这才注意到他没穿校服。
“不是。上次只是穿了校服混进去而已。”小云解释说。
“以前也这么干过吧？”阿明也说，“我在学校里见过他。”
“嗯……只是常常混进来玩而已。”
我瞥了瞥缠在阿明手上那厚厚的石膏和夸张的绷带，听到他询问小云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书有问题的。
“在麦当劳见面那天。回去以后把事情跟陆安说了，他说可能是书有问题。”
阿明点点头。大概是因为左手不方便吧，他侧过身，探出右手，看上去有点费劲地抓住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。这种时候不是反倒应该叫人帮忙吗？
“陆安是阴阳师，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找他帮忙？”阿明干脆离开靠枕，盘腿坐起来，试图将包覆着石膏的左手慢慢挪到膝盖上。
“我不想让陆安知道我们做过诅咒别人的事……所以起先只是通过套他的话、查他房间里的书来想办法。”
在小云的帮助下，阿明总算摆好坐姿喝了口水。
“可是新闻社开始出事的时候，你也没找他帮忙吧？”
“我找了！但那个时候他刚好在修行，我联系不上他。”坐在长凳上的小云微微蹙起眉头，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。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犯人的作案手法。”
咦？阿明知道犯人是谁了吗？
房门被打开了。可进来的不是陆安，是辛欣。她看了一圈病房里的人，露出略显心虚的眼神投向阿明，却很快移开了视线：
“叫我来有什么事？”
随着辛欣的出现，病房的气氛忽然有些微妙。
辛欣在小云旁边坐下了。阿明随即问起第二次降灵会是谁提出来的。辛欣看向了小云。
“陆安说，举行降灵会或许能找到解决办法，所以我提议试试看。”小云说。打从辛欣坐下以后，她就一副不甚高兴的模样。
阿明继续问：“有一件事我想确认一下。辛欣，你为什么要把书带到新闻社？”
“我没有！不是我！倒不如说，是我叫嘉儿把书还回图书室的！”
等等，好像有哪里不对劲。
“是你叫人把书还回图书室的？”小云皱起眉头，向辛欣投以质疑的眼神。
“书是班里的啊……大家都休学了，还回图书室比较合适啦。”
在我看来，辛欣说得有些含糊其辞了呢。
“说到这个，”阿明再次费力地转身，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，“为什么上午发出短信问书的去向，下午才收到回复呢？小云？”
小云一怔：“你想说，是我故意拖延了时间？”
“有两种可能。是你，还是你的社员，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？用一种简单的方法就可以验证。”
经过几秒的对视后，小云“唰”地从兜里掏出手机。
“收信时间对吧？”她看着手机屏幕，飞快地动起了手指，“你给我等着！”
可紧接着，小云整个人怔住不动了。她结巴似地张了张嘴——
“这……不可能！”
阿明做出向她要手机的样子，小云便立即收回紧紧握住手机的手：“我明明是下午才看到的！”
我不禁倾身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收信时间呢？”阿明继续追问。
“……上午，八点多。”小云似乎稍微冷静了些，“可我真的是下午才看到的。从陆安那里拿到手机的时候，这条短信才发进来。陆安可以作证！”
但陆安是小云的发小吧？我看向阿明。
“为什么是从陆安那里拿到手机？”
“因为上课不方便。放在陆安那里的话，收到消息就可以立刻通知你啊！”
“什么时候开始交给他的？”
“早上上课前……中午的时候在我手里，也是上课前交给他了。”
阿明托着腮，低眼沉思。他偶尔抬眼窥探小云，又转转眼睛。小云有没有说谎，找陆安对峙不就行了吗？
从刚才开始，大家透露的信息里就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。小云没有直接向陆安求助，并且从他那里得到了关于诅咒和降灵会的信息。作为青梅竹马的陆安为什么察觉不到异常呢？有点奇怪吧？
不仅如此，就在新闻社出事、小云想找陆安帮忙的时候，他却去修行了。怎么说都太巧了。
还有呀，辛欣对书反应很激烈呢……等等，她应该是不知道书有问题的。
有谁告诉她了。
“小云，”我感觉她的话里有太多漏洞，“你把书的事情告诉辛欣了吧？”
小云毫不犹豫地否定了。
于是我将询问的视线投向辛欣，她的目光却开始四处游移。
“没有……我不知道什么书的事！”
看，她又在闪烁其词了。这样完全问不出什么嘛。
“可你看上去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喔。”小云把话摊开了。
辛欣保持沉默，深深地低着头。
犯人到底是谁？
唆使辛欣把书放在图书室的人又是谁？
良久，阿明淡淡开了口：
“辛欣，你以为你在对谁撒谎？”
脖子瑟缩了一下，半晌后，她的肩膀颤抖起来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她带着哭腔说出来了，“我没想要害你，我只想活下去啊！Ta说只要把书收回图书室就不会有事……那种不祥的东西不能再放在社团了！我不想死，谁都不想死呀，我只能把书送到别的地方！”
Ta……是谁？
有人推开门走进来。
这回是陆安。他手里拿着四人份的饮料，向这边投来疑惑的视线。辛欣捂着脸在哭，小云黑着脸，阿明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。总之，这幅情景算不上好。
“呃……少买了一份？”
陆安做出尴尬的微笑，而回应他的是阿明：“没办法，绅士就别喝了吧。”
陆安笑了笑，将饮料分发到我们手里。阿明接过牛奶的同时，向陆安投以打量的目光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嗯……”阿明翘起一边嘴角，“我果然是在学校里见过你。”
陆安挑起眉毛：“……对，我也有印象。”
“好像是放学以后的事吧？我记得……那天在图书室值班，很晚才离开学校……”
“是啊，那天天色很晚了……”
我好像总算有点明白了。
阿明为什么要笑呢？我好像也能明白了：确实是谋杀呢。只是，到底从哪部分开始是谋杀呢？
回溯过去，我不由得感到害怕。
“谜题已经解开了，来讲讲你的故事吧！”
阿明的嘴角展开一抹吊诡的笑容。他久久地注视着那个人，唤出Ta的名字：
“陆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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